好在怀瑾也并未在意他下意识的冷嘲热讽。
怀瑾一如既往地温和一笑,说了一些在席上已经说过的北凉往事。
直说到,北凉女帝很希望与他亲近,可他却以政事为理由,诸多推拒。
宋润之反问为何?
怀瑾说:“润之,你了解我的过去,你应当知晓。对于一份正常的亲情,我很难做出正常的回应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但我从未想过要改变。”怀瑾慢条斯理地道:“苏先生曾言,心病者,多为‘内耗’。既然改变的过程如此艰辛,而君乐也并不在意,那我何必自苦?”
“……”
“而你,”怀瑾看着他,温吞道:“却是想要改变,却不敢改变,所以自苦。”
宋润之强扯出一抹不屑地笑来:“你如何断定,我是不敢,非不愿?”
“你若不愿,便不会流露出如此寂寥的神情。”
“……”
怀瑾绵长地叹出一道鼻息:“润之,你与佩之易地而处,就这般让你难以接受么?”
“……”
“你便对你与佩之之间的感情,如此没有信心?”
又是一个让宋润之无法正面回答的问题。
是,他没有信心。
他可以为了佩之,将自己的世界关起来,而佩之却不见得会如他一般。
尤其,当一切的虚伪假面被揭开,宋润之不得不面对一个自己一直以来都了解的事实——
抛开无法识人的病,佩之是比他优秀的。
“你太小瞧我了。”
沉默之际,门外倏地传来佩之的声音。
他手里抱着两坛酒,站在门口面色凝重。
佩之说:“抱歉,原想着你们今夜或许会秉烛长谈,本想来与你们把酒言欢,却听到你们说的话。”
宋润之当即就有一种被抓包的窘迫之感,一时无言以对。
佩之直接迈入房门,将酒坛重重放在了宋润之面前的桌上——
“你太小瞧我,也太高估你自己了。”
佩之说:“我万不会因与人结交,就不分亲疏。你当初会将我的病外泄给四皇子,我却不会将你古怪的性情告知给外人。”
宋润之有些面臊,起身“啧”了一声:“你还旧事重提?我骗他们是为了谁?”
“这便是你高估自己的地方。”佩之淡淡地说着,揭开了酒坛上的红布:“你做这些,可是我要求的?是你自以为是做出的选择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二哥,我与你不一样。这是我们早就该清楚的事实。”
佩之看着宋润之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,冷静地道:“但即使我们不一样,我们在彼此心中,永远都有一个特殊的位置,你为何要怕?”
宋润之欲言又止,尴尬地看向笑而不语的怀瑾:“你笑甚?”
怀瑾脸上笑意渐深,朝门外歪了歪头:“我是否该离开了?”
“请吧!”
“四皇子请留步。”
双生子异口异声。
佩之抱着另一坛酒递给怀瑾:“四皇子,你与小妹不在的这一年,我也忍受他多时,往年他不知跟你说了多少我的事,如今,我也同你说说他的吧。”
宋润之气得双手抱怀,点头道:“好好好,宋佩之,你非要我跟我对着干是吧?”
※
这一夜,三个男人喝成一团,吵来了其他人。
这一夜,宋景之当着君乐的面重现当年以一敌三的荣光。
这一夜,双胞胎双双挂彩,怀瑾也在拉架中挨了一拳。
打完后,一家人又喝起了第二场。
直至黎明时分,君乐,又耍起了酒疯。
于是,宋润之成了阖府上下,唯一在同一天挨了两顿打的可怜人。
破晓的英国公府上空,雷云滚滚,伴随着英国公的急呼——
“裙裳!老二你个倒霉催的,快把裙裳拿过来穿上!”
鸡飞狗跳,热闹非凡。